2021年，基因组学专家大卫·吉尔伯特（David Gilbert）换了新工作，离开了任教15年的美国佛罗里达州立大学（FSU），去往圣地亚哥生物研究所（SDBRI），同时带走了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（NIH）的两笔大额资助。2022年，他又从NIH获得了一笔250万美元的新资助。

这似乎是一个优秀科学家的故事。然而，看似正常的背后，藏着不为人知的丑闻——过去几年里，吉尔伯特屡次发生的性骚扰行为，以及各机构毫无约束力的处理结果。

2020年，FSU调查发现：吉尔伯特是性骚扰的惯犯，但未给出足够力度的处罚。

而一贯表示“打击性骚扰者”的NIH，也坐视吉尔伯特带着大额资助调动到新机构，更过分的是，还为他提供了一笔新的资助。

有了充裕的研究资金，吉尔伯特在SDBRI的日子过得挺滋润，甚至将性骚扰带去了那里——一位年轻的女学者因为他而被迫离开研究所。

吉尔伯特似乎成了高校处罚、NIH规则下的漏网之鱼。近日，《科学》杂志对此事进行了调查报道。

荣誉等身的研究学者，曾带团队破解60年科学谜题

作为DNA复制研究的专家，吉尔伯特曾在CNS期刊（Cell、Nature和Science）上发表文章。2021年4月，他带领团队在《科学》杂志发表研究，回答了一个60年未解的科学谜题：DNA的复制时序维持着人类细胞中全局的表观遗传状态。

吉尔伯特从事癌症、细胞生物学和发育生物学的研究。他的研究重点为：了解哺乳动物的染色体是如何在细胞核内组织起来以发挥其功能的，而DNA复制为研究染色体结构和功能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平台。

吉尔伯特可谓“荣誉等身”。1989年，他在斯坦福大学获得博士学位；1994年至2006年，任教于纽约州立大学，并在2002年获得该校青年教授卓越研究奖；2006年进入FSU，担任J.H. Taylor分子生物学特聘教授15年，并在此期间获得FSU杰出研究教授奖、FSU研究生导师奖等。2021年至今，吉尔伯特在SDBRI担任教授。

性骚扰惯犯，甚至逼走受害者

2020年，FSU接到一位学生投诉，称吉尔伯特给她写了一封性骚扰邮件，“你昨晚出现在我的梦里”，吉尔伯特向她详细描述了那个色情的梦，富含性冒犯意味。

校方对吉尔伯特展开了调查，并形成了一份长达131页的调查报告。其中揭露早在2017年，吉尔伯特就已开始了其“严重而普遍”的性骚扰行为。

除了上述的性骚扰邮件外，吉尔伯特还曾经亲吻一名女学生的脖子，给实验室成员发送带有生殖器字眼的黄色邮件，询问一名女技术员“你是否把东西塞进你身体的另一端”。

一名本科生说，吉尔伯特曾在聚会上拉她跳双人舞，并因为她拒绝喝酒而发火，而她当时才19岁。她表示，每次与吉尔伯特见面时都会感到非常不安，甚至再也不想做研究了。“但学校不会处理他，因为他能为学校赚很多钱”，她说。

在进入新机构SDBRI后，吉尔伯特延续了实施性骚扰行为。

据称，FSU此前并未将吉尔伯特的行为告诉SDBRI。从2021年7月开始，吉尔伯特对研究所的一名实习生进行骚扰和霸凌，对她大喊大叫、颐指气使。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发生在2022年7月，当时吉尔伯特给她发了一张穿着无肩带胸罩的年轻女性胸部照片，他很快发短信说这是给他女朋友的。几天之内，这名实习生向SDBRI主席乔安娜·戴维斯投诉，后者展开了调查。8月下旬，她等来的却是“吉尔伯特没有违规”的结果。

这名年轻的实习生备受打击，要求提供纸质调查结果，没有得到结果，很快离开了研究所；而吉尔伯特继续在那里工作。

未起作用的NIH政策，不受影响的资助

NIH曾公开宣告——打击性骚扰者，防止性骚扰在机构间的转移。早在2020年，NIH就制定了相关政策，要求：如果某项资助要转移到新的机构，之前的机构必须通知新机构关于性骚扰的调查结果。

NIH曾将几十名首席研究员（PI）从资助中除名。然而，吉尔伯特却成为了“漏网之鱼”，NIH的政策未对他起到任何作用。在一系列性骚扰行为发生后，他仍然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和3大笔NIH拨款。

专家表示，在吉尔伯特的案例中，机构的失职与不力使受害者未能得到很好的保护。

FSU对吉尔伯特的处罚是：取消其捐赠席位和使用捐赠基金的权利，将他无薪停职10天，让他接受警告和培训。校方认为这些处罚是合理的。

然而，专门研究机构中的性暴力问题的专家詹妮弗·弗雷德评价道，校方的回应“很不充分”，校方的处罚发出了一个明显的信息——吉尔伯特的违规行为没有任何后果。

梳理时间线可以发现，美国各大机构间的信息沟通并不及时。NIH直到2021年4月才得知FSU的调查，这已是调查完成一年后。由于吉尔伯特计划在2021年6月底跳槽到SDBRI，因此NIH的政策要求FSU提醒该机构性骚扰调查，并且应针对NIH批准转移吉尔伯特每年867000美元的2项资助给出校方结论。然而，FSU没有与NIH分享其冗长的书面报告。

在2021年6月的电话会议上，FSU行政人员和NIH同意将他的资助转移到SDBRI。

2021年11月，媒体曝光了吉尔伯特的性丑闻事件，直到这时，NIH才意识到吉尔伯特行为的严重性。

随后，NIH校外研究副主任麦克·劳尔愤怒地给FSU写了一封信，其中还在继续讨论大学正在采取什么行动，她提到，“确保NIH资助的研究和培训在文明、安全和尊重的环境中进行，禁止歧视和骚扰。”然而那时，吉尔伯特早已不在FSU了。

吉尔伯特似乎毫不受影响地在新机构展开工作了。2022年3月，NIH所属国家癌症研究所 (NCI) 给了吉尔伯特一笔250万美元的新资助，以支持他在SDBRI的工作。

目前，吉尔伯特依靠这3笔NIH资助，每年可获得150万美元的资金——其中527000美元以间接成本的形式提供给SDBRI。

吉尔伯特本人未回应《科学》杂志的采访请求。

参考资料：

1.https://www.science.org/content/article/nih-rules-supposed-stop-pass-harasser-one-recent-case-appear-failed

2.https://sdbri.org/people/dave-gilbert/